作者:o_OPekoP_q
字数:44,464字
第一章
像我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似乎注定是生活在阴沟里的人。
从国中起,我就能敏锐地认识到自己与周围许多同学在生活上的差距。
从小生活在不贫穷但也只能勉强保证温饱的家庭,居住在要搭乘两个小时电
车才能到学校的偏僻乡镇;
从来没有发展过那些为人称赞品味高雅的爱好,从来没有敢加入到同学们的
集体活动中;
体育课是我这样的阴暗角色最厌恶的时刻,在老师宣布自由运动后欢笑、奔
走的人群里,我就好像下水道里的一只老鼠,被众人的欢声笑语赶到阳光下曝晒,
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每周一次的酷刑才堪堪收场。
从一开始的翘首以盼同学们来邀请我玩耍,到逐渐认清自己就是个不受人欢
迎的小孤独;从期盼到不解,到对周边的人都抱有不满,再到被迫接受这个现实,
我只用了几年。
不用多想,像我这样的阴角肯定是没有朋友的。连吃饭时,我身边的座位也
都是常年空着的。想必在他人的视野里,我这样一个留着邋遢的乱发,整天阴着
一张脸,从不参加任何校园社团的同学,肯定是浑身都散发着『远离我』的气息
吧。
我不是没想过改变,然而从何做起呢?
我的父母成天都忙于工作,用微薄的薪资支付房贷,养活他们和我,往往在
我睡下后,父母才先后回到家中,于他们来说,对我最好的照顾就是让我不至于
饿死。
我也曾在课后,于围聚的人群旁踌躇。我想要去搭话,想要让他们认识到:
「原来他的观点也是这么有意思』,然而刚想迈出脚步,害怕被拒绝,害怕被嫌
弃的眼神伤害的想法就如同铺天满地的蝗虫般,噬咬着我可笑的决心。
我也想改变自己的外形,然而即使是面对看起来友善的理发师,我也往往不
敢提出任何的要求,更别说鼓起勇气从书包里拿出时尚杂志,把我想理的发型指
给他看。往往是匆匆理了个过得去的『清爽』的寸头便匆匆离开。那些时尚的潮
牌衣装更是离我两个世界远……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的世界可能会永远这么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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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源同学……!」
趴在角落课桌上里的我迷茫地抬起头,班长又点了另一位同学的名字,
「后藤同学!」
藏在教室另一个隐秘角落的身影慢慢地,好像毛毛虫一样拱了出来,一头顺
滑的粉毛由一个明黄方块和蔚蓝方块组成的小巧发饰在她的耳畔结起。正是傍晚
时分,夕阳透过巡弋的云层洒下橙黄的余晖,将与窗外远处林间浓重阴影相连的
那一片阴暗的小小角落拂亮。
这就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初相识。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失神,再加上夕阳余晖
下美得不真实的少女,让我恍若隔世。我好像被抛掷到时间的荒原之间,世间空
余下那个孤单的小角落,所以我只是呆呆地向那看去。
余晖下的少女慌张由在桌椅上蜷缩的姿态转换到毕恭毕敬的站姿,她就那样
有些笨拙可笑地微微弓着身躯,不自然地扶着桌子站起,拉了拉粉色运动服的下
摆,然后用我一眼就能看穿的,伪装自然开朗的样子,回答班长道:
「在!请……请请请问……」
粉色头发的少女微微一甩头,好像竭力装出自然而然的神态,大方地答了到,
然而她却不敢往向班长同学的眼睛,头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声音也逐渐轻微了下
来,我可以清楚看到她拉住运动服下摆的右手紧张地揉捏,拉扯了起了衣角。
『后藤……她叫什么名字呢……后藤……我怎么不记得还有她这一号女生了
呢……』
『……她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吗?……她的头发看起来好顺滑,好想揉一揉
……』
「杉源同学,别发呆啦!」
「呜哇!到!」
不妙!一不自觉就想的太多!当我回过神来,就看到讲台旁的班长同学正竖
起了平时弯弯的眉毛,有些嫌弃地看着我道:
「我说,你也上点心好吗?」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低头看了看表,也许是为时已晚,班长同学也没再多
说什么,背起了书包,一甩头发就向着门外走去,不回头地留下一句话:
「今天的值日工作,麻烦你们务必好好完成!明天可是有学生会的学长学姐
检查卫生!」
『喂!凭什么轮到我值日的时候就要被接受检查啊!』
我望着班长潇洒离去的身影,有种莫名的丢脸和不甘的情绪在心底升起,但
是话到了嘴边,却好像有着千钧重量,压在身上,迫使我说不出口。
像往常一般,挫败和自甘堕落的情绪又占据了我的脑海。但今天,丢脸的情
绪似乎特别的浓重,我低垂着头,不自然地望向后藤同学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我在担心丢什么脸,或者说我也不知道我期待看到后藤同学的什
么表情。
抑或是……我在害羞什么……?
没想到的是,后藤同学也望了过来。
视线交错的瞬间,我只能看见余晖下,身形小巧的她浑身好像一只被惊吓到
的小兔子一样一抖,夕阳透过她交错的长长刘海,在她的鬓角洒下细碎的阴影,
视线越过精巧的鼻翼,她明丽得更胜最晶莹蓝宝石的清澈的眸子透出一股和我简
直一模一样的,尴尬和羞赧的情绪。
和我一样完全不敢直视他人,后藤同学立刻就低下了头,一扯粉色运动服的
衣角,像是鼓足了勇气,几不可闻又结结巴巴地说道:
「很……很很很抱歉冒……冒犯了……」
「今今今天的值日也请多多关照……!」
我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么正式,是闹哪样啊?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丢脸好笑
的话我根本都不敢说出口,而后藤同学至少能完整地说出这样令人尴尬的话语。
我的脸红了几分,一言不发,只是快步地走向了放着卫生工具的小房间。听
到身后跟来了少女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我心里突然放松了下来。
『原来,还是有和我一样的同类的啊!』
想到这,我竟不由得期待起了后续的日子。
从那天后,后藤同学就走入了我的视野里。再从视野里,缓缓走到了我久未
浸润的阴暗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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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微风拨开游弋的云雾,绵延出深蓝如海的天穹。
正是清爽明朗的上午时分,和煦的晨曦投下细碎如金的光辉,令校园的师生
们都精神抖擞。
「水国天边千里远,暮山江上一猿吟。白鸥狎人随去舳,青草连湖傍客心。」
讲台上的国文老师正抑扬顿挫地吟咏着诗歌,但杉源直的心思却完全不能沉
浸到课堂中。尽管装作一本正经地上课的样子,但他时不时瞟向教室另一角的眼
神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没错,那个小小的角落里藏着他心念着的人儿。
久未为人所知的内心仆被撬动,就掀起了少年心中的巨浪。长久以来,杉源
直以孤僻,不合群的身份生活在学校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以孤独的人是自由且高
傲的,这样的想法安慰着自己。
但他必须承认,自己因为孤独而自卑。
但就这样,同样是班级中的阴角,同样孤僻,同样社恐,同为阴暗且不为人
所知的角色的后藤一里,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少女的出现让杉源认识到原来不
只有自己是这样的孤僻,他久旱的内心初次得到了慰藉。
「哗哗」
是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一旁的同学都忍不住投来讶异的眼神。
『原来杉源同学也是这么勤奋的吗?』他们都不由得想到。
然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杉源直在奋笔疾书的,并不是老师吟诵的古诗文,
也不是任何的试卷考题。而是在记录着他所看到的少女。
让我们把视线拉近:
「今天的后藤同学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她的粉色秀发看起来也太柔顺了,阳
光照在上面也太耀眼了!」
「她的发饰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她齐眉的刘海也太精致了!唔……为什
么后藤同学今天看起来那么困倦呢……」
「才发现,后藤同学的鼻子也好挺拔好精巧啊,好想刮一刮她白白的鼻翼,
她一定会打喷嚏,然后露出可爱的害羞的表情吧!!」
「后藤同学,她的嘴唇怎么可以这么透亮,看起来简直……简直好像果冻一
样薄弹!我真的好想……好想……」
再往前翻一翻,就能看到更多的记录:
「今天和后藤同学一起值日!第一次认识后藤同学,她跟别的人不一样!后
藤同学太可爱了!!」
「今天受到了表扬,昨天和后藤同学打扫的教室非常干净!后藤同学好像也
笑了!她对我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啊!!」
「我好想和后藤同学做朋友!不……不止是朋友!我好想……」
「明天!明天我一定不会害怕!我一定要找后藤同学聊天!她一定也很期待
和我交朋友!「
···
「今天……后藤同学带了一个吉他……」
「她不是没有参加音乐社团吗?她不是和我一样是阴角吗?她不是没有朋友
吗?为什么……为什么她带了一个吉他来学校呢?后藤同学,你是想借吉他找到
朋友吗?你遗世独立的样子难道是伪装出来的吗?」
「她和别的女生主动说话了!我第一次看到她主动搭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对后藤同学那么和颜悦色?为什么这些人看我就
是永远一副不在乎,不屑的样子?」
「还好还好,后藤同学跑开了。」
「经过今天放学后的跟踪,可以确认后藤同学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她只是背
着吉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好心疼……和我好像的委屈孤独的神情……我真恨我没有勇气来安慰你,
你一定很需要一个朋友……不……」
「我喜欢你……和我一样孤僻的……小波奇……」
「后藤同学!你一定也注意到我了,等我准备好勇气,我一定要……一定要
拥有你,和你相伴到世界的尽头,我们一起对抗所有的孤独!」
「我一定要拥有你,后藤同学!」
行文越后,作者下笔就越是用力,在最后的几句处,墨水甚至已然浸透了纸
背,洇染了之后的纸张,黑暗就这样随着墨迹扩散而开,沁入到笔记本的最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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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响起的是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尽管已是中午时分,但窗外的微
风还裹挟着树林间的几分清凉雾气,微风拂过了雪白的纱窗,也捣乱般拂乱了后
藤一里的鬓角发丝,然后带过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夏日微风带来的舒适凉意使
少女精神一振,
「终于下课了!」
情不自禁地伸了伸懒腰,少女正慵懒地从半空收回自己的雪臂,突然想到自
己这样的动作是不是不太雅观,于是心虚地放小了动作的幅度,本能地往四下瞥
了瞥,想看看是不是有人看到了自己不淑女的样子,却与杉源直打量的视线撞上。
刷地,杉源直就装作自然地看向了别处。尽管他相当快地移开了视线,后藤
一里依然感到隐隐的恶寒。最近她经常能察觉到这个同学在另一个隐秘的角落注
视着自己,无论是作为一个对他人目光敏锐的社恐还是作为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孩
子,她都隐隐感觉到这个同学似乎并不是那么看起来得那么人畜无害。
倒也没有多想,后藤的心里还藏着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虹夏提到的她想要
新的乐团主唱和吉他手。想到先前在楼梯间里放松时听到的关于喜多的传闻,后
藤尽管心里害羞害怕,却也想要为自己的乐队出一份力。
「加油!小波奇!你一定可以克服恐惧的!作为没有去STARRY打工的
补偿!我应该给团结BAND出一份力!!」
给自己鼓着劲,后藤一里沿着墙角,来到了喜多的班级门口。
『虽然努力走到了喜多同学的教室门口,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啊
啊!』
在开了小缝的门口,近乎纠结成扭曲人形的后藤一里只敢悄悄地注视明艳的
喜多同学。然而早已察觉到了注视,浑身不自然的喜多干脆直接转过了头:
「你……你是二班的后藤同学吧!」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后藤只是两靥一红,还没想好回答什么,喜多同学就温柔地追问了:
「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在纠结和吞吞吐吐之间,后藤最终也没有说出对喜多作为乐队主唱的邀约,
红着脸就跑开了。不过很快,聪慧的喜多也追了上来。
在楼梯间里,喜多听到了后藤精妙的吉他声后,吵着闹着要向后藤学习吉他。
小小的楼梯间里,充满的是少女的娇声笑语,以及如泉泻出的动听吉他乐声。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远远尾随着而来的杉源直同学。
徘徊在楼梯间外的杉源直,只能偷偷地听着房间里喜多的清脆的欢笑声和后
藤绵软却透着喜悦的低声回应。
「后藤同学……你要做什么?」
杉源直心里又是不安又是不满,为什么后藤同学会和年纪里最受欢迎的喜多
同学欢声笑语?
为什么后藤同学的吉他这么厉害?
为什么她们在讨论乐团?
为什么后藤同学总是试图做出一些不符合孤独阴角身份的事情呢?
为什么……
难道……
难道……后藤同学其实和我不是一类人?
还是说……她丢下了我?
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让他心慌不已,惴惴不安的杉源直在小小的楼梯间外踌
躇,又不敢另找时间去与后藤一里做出单独的交谈。
毕竟他很清楚,除了那天的值日外,他和后藤一里从未有过任何别的交集。
在杉源的视角里,和自己作为同类的后藤一里,就应该和自己一样每天窝在
阴暗的小角落里,渡过平凡又沉闷的一天又一天。
『只有我……只有我自己才配去拯救同为阴角的后藤同学!只有我……只有
我才能拥有后藤同学!』
『我……我绝对不能让后藤同学离开我的身边!!!』
『绝对不能!!!』
阴暗的人生和压抑病态的心理环境,培养出了邪意的种子,并在恶意的土壤
上抽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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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杉源直远远地吊着,跟着两个女孩的步伐,卡着点踏上了前往下北泽的电车。
『靠……好多人……』
自觉被作为同类的后藤背叛,被不甘和愤懑之情填满了胸膛的杉源直,鬼使
神差地跟踪起了后藤和喜多。要问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我要跟着她们呢,好多人……他们怎么好像都在看我啊,靠……』
杉源直拉着电车拉环,强忍着自己对目光和拥挤人群的不适。尤其是自己还
心有鬼胎,是跟踪着两人来的『不法分子』,更让他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仿佛都在
拷问着自己。车厢巡视人员偶尔投来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受刀剐,不亚于受酷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一定要跟着女孩。
好不容易下了人挤人的电车,杉源直连忙在人群里寻找粉发女孩的身影,这
并不难,两个女孩背着沉重的吉他倒也走不快。于是他就这样远远地跟着少女们。
穿着不合群的校服穿行在下北泽街道上时尚的人群中,即使穿着衣服也好像
赤身裸体一般令他面红耳赤,路过的每个人仿佛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杉源直却
也咬着牙坚持了下去,也许,他坚持着这一切,只是想要亲眼看到他认为的后藤
对自己的所谓的『背叛』。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在人群中每走一步都是酷刑。突然,杉源直的耳边
响起了元气满满的少女喊声:
「波奇酱~ !!」
随着后藤和喜多两个少女的转身,杉源直只感到一阵香风袭来,一个娇俏的
身影就轻灵地从自己身边蹭过,他下意识想回避后藤的视线,却发现后藤同学好
像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
抱着满怀魔爪饮品的金发高马尾少女一蹦一跳地就来到了后藤身边,眉眼都
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少女清脆的嗓音和满溢的活力令阴暗的杉源直心里一震,
『这就是……后藤同学的朋友吗?!怎么会……她这么孤僻的人,怎么会有
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和她做朋友!』
紧随其后,又走来了一个修长文静的少女。看着傍晚夕阳下四人拉长的身影,
其中的三人都是青春活力爆棚,处在她们之中的后藤同学,好像也变成了另一个
人。杉源直几近瞠目结舌,随后升起的便是对后藤一里深深的嫉妒和不满。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像后藤一里这样不合群的人,比我更孤僻的人,她为什么能有这么
多朋友!』
『还有你们……你们凭什么把我的后藤一里,从我的世界里抢走!!』
呆立在下北泽繁华大街街旁阴暗树下,杉源直瞋目裂眦,不自觉地就握紧了
拳心,愤懑于后藤同学的『背叛』,更嫉妒另外三个女孩直接抢走了后藤同学的
『强盗行径』,邪火正烧灼着他的内心,一时更不知该从何发泄火气,杉源直只
是将这一股邪火强行压下,阴郁地低着头,一路尾随着四散洒下风铃般清脆的欢
声笑语的少女们,向着STARRY的方向走去。
逐渐阴沉的天幕下,他的身影逐渐浓重,直至与阴暗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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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午夜了,下北泽的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街灯撕扯开浓重的夜幕,星
星地点亮着行人回家的道路。
杉源直就杵在starry向地下纵伸的阶梯顶端,倚靠着墙壁。整个人都
藏入在了街灯照不到的阴暗处,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们欢笑
着鱼贯走下了阶梯,然后打开大门进入了starry。但他决计是不敢再尾随
进入这种『大人』才会去的地方的。
漫长的等待并没有让他满腔的恶火有任何的消退,反而更让他确信了后藤同
学对自己的亏欠。在他扭曲的视角里,要不是少女一意孤行,执意离开那个独属
于他和后藤同学的孤单小世界,他杉源直也不至于坐电车来到从没来过的繁华的
下北泽,被众人同异样的目光拷打,被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群折磨!
俄顷,地下阶梯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封闭的大门已被打开,唯恐被发现的杉
源直连忙跑到角落蹲下,又向出口望去。
「马达内……!波奇酱!喜多酱!」
虹夏充满元气的告别声消散在夜幕里,背着沉重吉他的粉发少女和红发少女
缓缓出现在杉源直的视野里。喜多笑着拥抱了后藤一里,欢快地说:
「后藤同学!那明天要记得教我弹吉他哦!再见!」
「嗯呐……再……再见!」
脸上泛起微微淡红的后藤一里与蹦跳着退开的喜多同学挥了挥手,转身向着
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自己跟了一路究竟要做什么,但后藤同学终于又恢复到了独自一人
的状态,杉源直就这样缓缓地跟着背着沉重吉他的少女。
『终于又坚持下来一天啦!今天在starry打工也有新的收获呢!!明
天也要加油呐!』
粉发的少女还在想着自己在starry打工时的经历,以及与虹夏和凉的
约定,步履轻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大片没有路灯的街区。轻轻地哼着自创
的旋律,后藤一里还在憧憬着作为乐团一员的美好明天,突然后面就传来急促的
脚步声。
『欸……』
听着急剧的脚步声是朝着自己这边过来,后藤一里心里一紧,作为社恐本能
地慌张起来,往旁边小跑了几步才刚想向后看去,不料一只手已经拍上了自己的
肩膀。
『呜哇哇哇哇哇这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本身就软弱社恐的少女在被陌生人拍了拍肩后,浑身都战栗得抖了抖,寒毛
在一瞬间炸开,甚至连她的腿都软了起来,几乎要站不牢了。
『哇哇哇哇我不会被抢劫了吧!!!我该不该跑!!!呜哇……妈妈……爸
爸……妹妹……小狗……谁能来救救我!!』
本能地想要快步跑开,又害怕刺激到身后的来人伤害自己,胆小软弱的少女
只感到脚下的引力好像加强了成千上万倍,连一步都迈不开,只得寒战着颤抖着
呆立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看来客的身份。
背后的来人喘了口粗气,刚想开口:
「后藤同学……!」
『咿!!』
『他……他知道我的名字!!!这是有预谋的袭击!!!』
『呜哇!!我不会死吧!!不要啊……我……我是不是该喊救命!』
少女不施粉黛的俏靥已是煞白一片,莹白的额角,豆大的冷汗浸润了粉色的
发丝,瘦削的肩膀不受控地战栗着,胳膊却直直地向下垂立着不敢动弹。
「我我我我我……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
在大街明亮的灯光下,杉源直完全不敢上前搭讪后藤同学。直到尾随进入这
条黑暗的小巷,他才鼓起勇气,想着至少要说出自己的心声,就追上了后藤同学。
但紧张的他完全没有交代自己的身份,口齿也模糊不清,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完了
这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告白。
『呜哇!!这这这这这这一定是有预谋的痴汉啊!』
『我……我该怎么办????对……对!快跑快呼救啊后藤一里!!』
杉源直一番完全没有自我介绍的告白,在少女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有预谋
的痴汉想要袭击自己前嚣张的预告』!即使是个软弱的社恐,她也少有地坚定下
了勇气,于是她一甩肩膀挣开『痴汉』那只脏手,俯下身子,修长的双腿一迈就
向前跑去,然后喊出了她一生都没喊出过的词:
「救命啊!」
尽管少女坚定了决心,但从未喊出过的字词未免有些许生疏,而且从小到大,
她从没有过大声说话的经历,即使在自己耳中已经是最高的音量,也未免太小声
了。所以能听到她的呼救的,也就只有背后的杉源同学。
···
鼓起了十几年来最大的勇气的『盛大告白』,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望着跑
开的粉发少女,杉源直木立在原地,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想挽回什么。
『怎么……怎么会……』
杉源直呆滞地看着头也不回地跑开的粉发少女。
无数美好的结晶开始碎裂,初次认识时夕阳细碎的剪影下的粉发少女,一起
值日时共同劳动,毫不嫌弃自己的后藤一里,总是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偷偷吃午
饭的让人可怜的孤独少女……
无数次心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渴望,无数次想要伸出的双手。最后只落得
呆呆地杵立在下北泽阴暗街道的一角,向着跑开的少女无力地伸出挽留的双手。
所有的美好结晶,更是在她的那一声呼救里,轰然炸开,尖锐的碎片直直地扎入
内心的最深处,因见到同类而微微敞开的心门被刺伤,流下黑暗的血液。
『怎么……怎么会……』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这样地糟践我的告白……』
『你……胆敢这样对待我!』
仿若黑暗的火焰涌起,血气涌上脑海,一口心头血好像卡在喉管,木立的杉
源直猛地也迈开步履,望着那个身着粉色运动服的娇俏身影,像离弦穿杨而来的
利箭追去。
『后藤一里!你……必须付出代价!』
就是这么的中二,也就是这么的可悲可笑,自觉失去了一切的少年不知道自
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让后藤一里付出什么代价,但还是不管不顾地追了上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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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
本以为逃开一段距离就可以摆脱那个怪人,背后却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衣
袖破风时空气震动的声响,粉发少女心里一阵悲鸣。后藤一里本就是常年的家里
蹲,孱弱的她根本跑不快也跑不久,哪怕是竭力得想要跑快,小腿也很快不听使
唤般的酸痛了起来,劲也使不上多少。
背后来人的脚步越发迅疾,孱弱的少女被逼的拼了全身气力奔跑,却还是听
到脚步声缓缓逼近,耳边他好似野兽般的喘息声也逐渐变响,而光是这声音就足
以让软弱的少女脚步疲软。
「抓到你了!」
「咿啊!!」
杉源直近乎野兽般的喊叫和少女的痛呼几乎是同时响起,终究是追赶着少女
的杉源直速度更胜一筹,在逼近粉发少女后他就伸长了手臂,然后毫